柳江草根（四川洪雅）

           地处四川西南边陲的洪雅，素有“绿海明珠，雅自天成”之美誉。柳江中学校位于玉屏山麓，花溪河畔，依山傍水。印象中的教学大楼外边空坝很宽，空坝外有一棵核桃树，春天到来时总是枝繁叶茂，玉树临风。记不清有多少级台阶曾烙下青春的脚印，想不起多少遍铃声提醒逐梦的目光，那唱不厌的校园民谣，那跳不够的青春迪斯科，以及篮球场上三米跨栏英姿飒爽，轻舞飞扬。

站在椭圆形鱼池空坝向南望。八面山象一块墨绿翡翠横卧蓝天白云之下，春回大地，沿花溪河岸两边延伸到八面山西端的侯山之巅，遍地的油菜花开，象一串串黄金项链撒落在田野、山坡。母校座落在玉屏山与叩鼓岩之间的落脉之处，真是一块风水宝地。高大的桉树群，那是校园的“美男子”，阻挡山风常年侵袭，无时无刻地保护莘莘学子的健康成长。流水淙淙的花溪河，春夏秋冬，着不同色彩的裙摆为同学起舞：春穿青绿裙，夏搭莲叶碧，秋套金绫罗，冬套雪花袄。君不见早读时分，十二间教室传来朗朗的读书声，知识小精灵象天使展开翅膀，在桉树丛林自由飘荡；时而越过树冠，鹅黄的嫩叶也懂得江湖礼仪，摇头晃脑，优哉游哉；时而飞入蝉虫世界，蝉儿也学着“之乎者也”，妙哉妙哉；时而落入假山、鱼池，锦鲤也变得儒雅随和，吐出一串水泡，像浮出无数的珍珠，又慢慢散去……

       邃密群科，力求进步八个大字，成为一届又一届师生的八字增言。带青春梦想我们相约1990，相聚在高一（二）班。化学老师文成宏就是我们的班主任老师，年轻帅气，口才过人。记得就在那年深秋的一天上午，文老师组织一场秋游玉屏山的活动。消息一经公布，教室里的气氛渲染开来，一张张阳光灿烂的笑脸打破往日的平静，青春涩色双眼藏不住心猿意马的向往。

       就在一个秋高气爽的星期天，早上九点正，骄阳似火正烤着地面。文老师建议同学们去小卖部购买干粮、水果并要求迅速返回。约半小时后在教学楼前集结，认真待清点队伍实到人数，同时讲解旅途中的注意事项，确保人人安全。激动人心的时候到了，“出发”。文老师领队，体育老师杨佑明和英语老师杨海燕和全班同学一起向玉屏山挺进。

       登山线路是从学校大操场沿山坡抵达玉屏山。跨越约三百级石梯，到达操场，穿越玉米秸秆地，沿山坡小路象蜗牛一般向上爬，喘着粗气的男同学谁也不认输，争先恐后向半山腰冲去；娇滴滴的女生体力不如男生，总是掉队。别小看平时文弱的女生，一路上吆喝男生等着一路，看着男生远去的背影，她们开始唱歌，记得当年流行小虎队的《爱》这首歌：

    “把你的心 我的心 串一串串一株幸运草 串一个同心圆让所有期待未来的呼唤趁青春做个伴……”

       男生个个回头望着掉队女生，全部站到显眼的高石头上，挥舞手中的矿泉水瓶，集中对女生高喊：“喂，我们在这儿等你们哟，女生加油。”约二十分钟后，女生们终于追上我们了。半山腰的柳杉林有歌声在飘扬，金黄色的玉米地里有笑声在回荡……

      路过桃花沟，移步瞭望塔。与玉屏山秋日私语撞个满怀，让我记忆犹新的瞭望塔前红衣飘飞。英语老师杨海燕当时特别兴奋，“噔噔噔”沿扶梯登上塔顶，对着我们呼唤：“喂！同学们，看到我了吗？美丽的玉屏山，你听到我的呼唤吗？今天，我将投进您的怀抱。”只见一件桔红色的上衣从塔顶半空轻轻飘落，一圈、两圈、三圈，像一只红蝴蝶，舞动轻盈的翅膀，从暸望台边缘轻轻飞出，牵引着师生们的目光，伴着明媚的阳光，夹杂着空气中的负氧离子过，悄然无声地奔向大地……

       用当时热播《雪山飞狐》片尾曲，《追梦人》的歌词来描绘，真是再恰到不过：让青春吹动你的长发，让它牵引着你的梦，不知不觉这城市的历史已记取了你的笑容。红红的心中蓝蓝的天是个生命的开始，春雨不眠隔夜的你曾空独眠的日子……

乘着歌声的翅膀，前行约三公里的碎石公路，终于下午两点半到了海汇塘。景色宜人，坡上层林尽染，传说中的海汇塘是玉屏山林区蓄水池。池水清澈见底，微风轻吻，鱼儿游来游往。头顶蓝天白云，脚踏玉屏山峰。放飞心中梦想，掌舵人生风帆。不知不觉中，两小时的光阴就溜走了。尽管心中有太多的不舍，都深藏心灵深处。无悔的青春如雨中的太阳，无晴胜有晴。就此别过，何日君再来？

       太阳就要落山了，栖息的鸟儿叽叽喳喳闹个不停，拍打翅膀的声音响遍陡峭的山路。今晚上赶回柳江中学校是我们秋游玉屏山的要求。记得当时文老师吩咐熟悉路线的李学海同学为排头兵，由玉屏山东面往花溪镇方向下山返航，计划在黄龙电站集合。这是一条既安全，又畅通的捷径。谁也不曾想到，在半山腰岔路口时，只有四名同学平安返回柳江中学校，而剩下残余部队误入玉屏山飞水岩下的绝路，就是现在玉屏山玻璃栈道正下方。这下可把文老师吓惨，有二十多人未平安返校，这可如何是好？此时天已变黑，张全安校长知道此事后，大发雷霆。要求文老师务必两小时之内，将误入飞水岩下的学生，一个都不能少的寻找回校。 

       时间就是生命，校长的发号就是命令。文老师火速购买三支强光手电筒，让陈明方班长，李学海从柳江公路小跑到花溪镇黄龙电站，沿着陡峭山路，向飞水岩小路冲去。约两个小时后，晩上九点，残余部队平安出现在柳江中学校园里，危难之处显身手，果敢的男生，带领女生返回在半山腰，与前来营救的师生三人团会师。据说，当时班上女生看到文老师一瞬间，心里的防线一下就崩溃了，委屈、害怕、伤心夹杂着喜悦的泪水哗啦啦流个不停。是啊，这群离家求学的孩子，遇到人生中的第一次意外，怎么不让人心酸，怎么不让人激动，怎么不让人回味。一路上，男生在绝处逢生的野外生存能力，全力呵护女生平安返校的壮举，多年以后，都是人生宝贵的精神财富。宁静的校园象慈祥的母亲，紧紧抱住残余队伍，久久不愿放手，秋游玉屏山才缓缓落下帏幕。

       高二开始文理分科，我们有缘认识数学老师王兴福，重庆大学数学系本科毕业，教学方法独特，思维敏捷，一直陪我们高三毕业。时光飞逝，往日校园生活的精彩瞬间让我记忆犹新。

       记得当时学校组织学生社会实践，号召学生走出校园，身体力行认知社会。王老师带队帮助校外农户下田收割稻谷，真没想到，课堂上风度翩翩，一下到田里，秒变成猛力摔打谷穗的“庄稼汉”。挥舞手中的谷穗，在木制半桶上奋力敲打，发出浑厚“拼拼碰碰”的打谷声，铿锵有力，一滴汗水，几分收成。一眼望去，远处的田野，或远或近传来秋收的交响曲，春华秋实，颗粒归仓。多年以来，成为我脑海中挥之不去的青春印象。

       每当凌晨六点三十分，巜运动员进行曲》响起打破校园的宁静。随之而来是口哨声此起彼伏，男生与女生宿舍的灯依次亮了，运动衣裤迅速到位，双手系紧鞋带，夺门而出，向操场集结。还是熟悉的地方，还是曾经的操扬。同学们一鼓作气，跨越四百级石梯，步步高升，还没来得及停留一分半秒。操扬上体育老师的口哨声象夺魂刀一般在空气中彯荡。高一至高三，男女同学分开，环形跑道上拉开两队人马，男生口号气吞山河，女声口号铿锵有力，来一场青春活力的奔跑，你还犹豫什么？“一二一，左右左右左。一二一，一二三三四……”。挥洒青春的汗水，铸就强健的体魄；把握怒放的生命，开拓美好的未来。

       还依然记得高三毕业之季，理科班四个女生不知什么勇气，合伙买了四瓶啤酒，外加一斤炒花生，带上两支蜡烛，晚上十点左右，悄悄躲到上边操场，举行高中三年告别仪式。回忆三年中的点点滴滴，同学之间友谊情长，都说高中阶段的同学情最真挚，含金量达到24K。总以为高中时代有些漫长，风风雨雨历经三年之久；总以为高中时代有些短暂，毕竟今晚过后，姐妹们都各奔东西……原来学妹们不胜酒力，在酒精的麻醉下，个个以苍天当被，以大地作床，准备夜宿操场。一把鼻涕、一把眼泪哭得稀里哗啦，由开始的独唱，再到后来的大合唱。正在寝室梦周公的我被几个同学叫醒，袁加洪，李学海，刘兴明四人穿好衣服，从高低铁床上跳下，冲出寝室，以讯雷不及掩耳之势“噔噔噔”向操场冲去。

       对于毕业班，值周老师对我们都是人性化管理，所以留在校园最后一个晚上，显得比平时漫长。手电筒光圈在只有旷野的风舔食的跑道上，两支蜡烛发出微弱的光晖，将夜幕下的操场点亮一个火星，像渔火般摇曳，像灯笼般朦胧。胆大的冲锋在前，我尾随在后。哭声越来越大，一声比一声凄惨，午夜的哭声让我全身汗毛竖立，浑身布满鸡皮疙瘩。抬头遥望玉屏山，搁鼓岩，希望大山赋予我男子汉的力量，让我在女生面前，或多或少有一丝丝英雄气慨。说来也挺神奇，果不其然，心中默默?祷的愿望瞬间实现。呼呼风吹得桉树枝蹁跹起舞，似乎还伴随着《萍聚》.的萨克斯吹凑，旋律迭荡起伏，让人潸然泪下……面前的情景让我坐立不安，心中有无限的话语不知从何说起……四个学妹肩并肩，各人手持一个啤酒瓶，只有极少极少的液体残留在底端，洒落在跑道上啤酒还未风干，终于闪现在烛光晚餐地带，刚才摇头晃脑的烛火又挺直身板，一边流泪，一边燃烧自己，照亮他人。我鼓气十二分的勇气，冒天下之大韪，对四个学妹说道：“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，请不要哭了。”说话的声音像在耳边飞过的蚊虫煽动的翅膀，当时连我自己都没有听明白。这下可好，劝哭变成诱哭，四个学妹开始嚎哭，边哭边念：“高中三年真是虚度，高考不能参加，上大学的梦想破灭，嗯嗯嗯，今后的路怎么走哟？干脆醉死算了……”袁加洪声音宏亮，言语表达展现男人阳刚之美，像磁铁一样止住哭声。边说边将四个啤酒瓶抢过来，掉倒剩下的酒水……见四个学妹神志清醒，同时也答应我们休息一会，就回寝室休息。

也曾记得巜恋曲1990》这样写道：

       乌溜溜的黑眼珠和你的笑脸，怎么也难忘记你容颜的转变……

       苍茫茫的天涯路是你的彯泊，转过头看一看，已匆匆数年……

       后来，那位在操场上哭泣的女孩，离开我，去了南方深圳………

       几年后，又打听说那位同学嫁人了，新郎不是我……

       再后来，我成了别人的丈夫，也同时成为别人的女婿，以及成为孩子的爸爸……

       一转眼就31年了，你还好吗？还记不记得高九三级四小花旦，醉卧操场君莫笑，黄花年少有谁怜？

       暗恋成为一把无法开启的锁，一种无法释怀的痛。高高的桉树林里，有你我的青春在飞扬；浅浅的石台阶上，有我们的梦想在飘荡。柳江中学，我是那样深深地爱着你。

      【作者简介：余志强，四川洪雅人，笔名柳江草根。四川省散文学会会员。曾发表《远山的呼唤》《古镇深秋夜未央》《这里的黎明静悄悄》《挥手泪别阳光城》《阿克苏的核桃熟了》《福名刹宝光寺》《人说桂湖好风光》。原创无止境，赓续写春秋。】